汝坟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1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
〔1〕闵:俗作悯。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mí),未见君子,惄(nì)如调(zhōu)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yì),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鲂(fáng)鱼赪(chēng)尾,王室如毁(huò);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一、音韵第一章:枚、饥,微部;或者枚:méi,饥:gēi(粤语)
枚:《方言》:“[梅县腔]mi2”
第二章:肄、弃,至部;
第三章:毁、迩,歌部。
毁:同“燬”。《集韻》:“呼臥切,音货。”
全诗四章,每章一换韵。
二、逐段释义遵彼汝坟1,伐其条枚2。未见君子3,惄如调饥?。
赋也。
〔1〕遵:循,沿着。《郑风·遵大路》:“遵大路兮。”《豳风·七月》:“遵彼微行。”汝:汝水,出州天息山,经蔡颖州入淮。坟:高地,堤岸。《尔雅》:“坟,大防。”《小雅·苕之华》:“牂羊坟首。”坟,大也。
〔2〕条:枝。枚:干。
〔3〕君子:指夫君。
〔4〕惄:思,思念,忧思。郑笺:“惄,思也。未见君子之时,如朝饥之思食。”调:一作“輖”,朝,早晨。
试译:沿着那汝河的柳堤,采伐那飘拂的枝条,见不到我那心爱的君子,心里百肠千折就像早晨饥饿思食。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1。旣见君子,不我遐2弃。
赋也。
〔1〕肄:斩而复生曰肄。
〔2〕遐:远。毛传:“遐,远也。”不我遐弃:即不“遐弃我”,倒装以押韵。
试译:沿着那高高的汝河大堤,采伐那再生的枝条,既然见到我那心爱的君子,千万不要抛弃我远去。
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则逾年矣。至是乃见其君子之归,而喜其不远弃我也。
鲂鱼
鲂鱼赪尾1,王室如毁2。虽则如毁,父母孔迩3。
比也。
〔1〕鲂:鲂鱼。身广而薄。少力细鳞。赪:赤。鱼劳则尾赤。鲂尾本白而今赤,则劳甚矣。
〔2〕王室:指纣所都。毁:焚。《尔雅》:“燬,火也。”
〔3〕父母:指文王。孔:甚。迩:近。
试译:汝河里鲂鱼的白尾变赤,王室的政事也繁忙得如火在焚。虽然如此,想想父母很近。
盖不好意思说自己思念君子,托言父母尔。
三、赏析汝坟三章,章四句。《诗经》这样的三段式诗歌很多。因为,这样正好可以完整的表达一个中心。
那么这首诗的中心是什么?就是“惄”。思念君子。全诗都是围绕着思念展开描写。
第一章,未见君子时的思念。什么感觉?用“遵彼汝坟”,坟,土高曰坟。在那高高的汝河大堤,为什么没说,实际上是在那眺望远方的君子,君子去哪了?王室征招。未见到你,心里面百爪挠心,就像清晨腹中空空想吃东西一样,心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于是去那汝河大堤上,希望在那儿能看到你,一边观望一边采伐枝条。
第二章,见到君子时的喜悦。每天在汝河大堤上,采伐枝条,不知不觉中,枝条已换成新的枝条。终于见到了心爱的君子,但欢愉易逝,亲爱的,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远去?
第三章,用鲂鱼尾巴变成赪赤色,来形容君子的劳累,但是抑制不住对君子的思念,所以搬出“父母孔迩”,你不回来看我,还不回来看父母吗?把思念之情写得十分曲折。
那么,这个让人思念的君子是谁呢?这个就有争议。一说是周文王在还是诸侯的时候,去为当时的商纣王服役。
一说是尹吉甫。我们看:
尹吉甫于宣王六年冬与仲氏结婚后,七年春就被派来戍申;然他没有资格携眷出征,正好仲氏的父亲孙子仲也是东征西讨,就把她带到甫国来。而尹吉甫是跟随申伯来的,他是先到谢国,然后到甫国。开始他与仲氏没有见面,所以诗言:“未见君子,惄如调饥。”后来他从申国来到甫国,所以诗又言:“既见君子,不我遐弃。”他的身份是士,他的任务就在征伐,仲氏希望他不要再离开,所以说“不我遐弃”。这时,天下初定,疮痍满目,所以说“王室如燬”。燬,焚。宣王七年初春,这里仍未平定,故让孙子仲、尹吉甫来戍卫,所以诗又言“王室如燬,父母孔迩”,因为仲氏是随着她的父母来到这里的。孔迩,甚近,也就是在一起的意思。
这个看起来跟诗歌倒是稳合。也就是说,君子指尹吉甫,
尹吉甫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采风者、编纂者。更新的说法是《诗经》一言以蔽之是尹吉甫一人所作,持此说的好象是台湾的李辰冬先生,他作了一本《诗经研究方法论》,认为“三百篇的形式有点像民歌,实际上,作者是用民歌的形式来表达他的内心,并不是真正的民歌。民歌无个性,而三百篇篇篇有个性。所谓个性,就是每篇都有固定的地点、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人物,固定的事件……”如果李先生的说法成立,尹吉甫可不是率尔操觚,而是比屈原早五百年的大诗人。但李先生的说法仅是一家之言,和《诗经》是民歌总集的传统说法相比,显得单薄,不好轻信。
这首诗有兴,有比,有赋。“遵彼汝坟,伐其条枚”,可以看成是赋,也可以看成是兴,以景兴起后面的人物。“惄如调饥”“王室如毁”则是比。但三章从思念到见面,到再思念,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整体上看是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