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文
7、不学《诗》,无以言
《诗经》中篇幅最多的是情诗和抒情诗,这些诗篇主要集中在“国风”中。这种情诗,后世之道学家往往视之为“淫”。如清儒江永说:“孔子未尝删诗,诗亦自有淫声。”而孔子当年则不以为然。他曾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可见孔子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先生。
“国风”的作者不一,有的是无名的民间男女,有的是王家乐师,有的是贵族君子。
朱熹关于“诗”也有一段高明之讲论,说:
“或有问于余曰:‘《诗》何为而作也?’
余应之曰:‘人生易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情之欲也。
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奏而不能已焉,此《诗》之所以作也。’”②
孔子曾以《诗》为教。他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论语·子路》)
又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
“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面墙而立也与?’(同上)。”
又说:“不学《诗》,无以言。”(《论语·季氏》)
8.《诗经》之歌唱风
《论语·子罕篇》记:“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西周《诗经》藏于乐官,为乐官所用之曲调名及所歌诗之底本。徐中舒先生说,“故易必出于大卜,书必出于大史,诗必出于大师。《汉书·艺文志》论诸子之学无不出于王官,其事与此先后实同一例。”③《诗经》三百篇本来都是有乐调而配唱的,实际本来都是“歌”。《左传》记述季札至鲁观乐,鲁乐之所奏诸曲,其曲名皆《诗经》之诗名。《左传》谓周礼尽在鲁,当时诸侯都至鲁观殷周古礼。而且,《国风》中的有些作品似乎是根据固定曲牌所填写的歌词,如《扬之水》、《羔裘》,在同一曲牌下都有多首不同歌词。
春秋时代,各国士大夫交往必要以诗导言,所以孔子云“不学《诗》,无以言”,不熟读《诗》,就不能说话。
徐中舒云:
“春秋之世去古未远,歌唱之风犹甚发达。《左传》载当时诸侯卿相宴飨会盟之际,犹以赋诗为交际上必须之仪节,如不答赋,则为失礼。
如《左传》文四年云:‘卫宁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此因不答赋,而以为失礼。
又如《左传》昭十二年云: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为赋《蓼萧》,弗知,又不答赋。昭子曰:‘必亡!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在?’此以不答赋而以为国有必亡之征。由此可知古人对诗乐与政治关系之重视。”
由此可知,在周代,《诗》乃是贵族士子们于青少年时代启蒙教育的必修课目。
当时各国贵族子弟自小即习诗、唱诗,所以成年以后,才能在各种交际场合,以诗代言赋志达情。
9.《诗经》在春秋时代之用处
综合古典典籍的记载,可以推知《诗》在春秋时代大概有以下用处:
一是宗教仪式——举凡祭祀神明,破除灾殃,丧葬等仪式,都有专门的诗歌诵唱。
二是日常交际——祭祀、盟誓、射箭、宴宾、乡饮酒等重大聚会,都要诵唱诗歌。
三是外交礼仪——“行人”之官(即外交官)出聘国外,往往赋《诗》以寄言。仅据《国语》、《左传》记载,这一类的赋《诗》在春秋二百多年中即二十八次。可见当时的外交官都是精通于《诗》的。孔子所谓学《诗》则能“使于四方”,就是指此而言。
四是以《诗》代言——春秋时之“君子”喜欢引用《诗》以代言。如果一个人不会引《诗》,一般便会被讥笑他不会讲话。所以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古代人们个性化之创作,似以《诗经》所录为最古。故孔子云:“诗言志”——志者,识知也,记忆也,抱持也(追求也)。诗之作者,一为贵族及士君子,一为民间游吟者。十五国风中主要是民歌,作者多为不知名之民间游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