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这首《绿衣》,出自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说起来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为它是中国诗歌史上最早的一篇悼亡诗。但与之地位相比,其知名度就要差上很多,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虽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绿衣》这首诗没有文学造诣。仔细品读,相信很多人都会被其吸引。四言四章,重章叠句,根本不用理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读出来,它那独有的音韵美感便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再进一步感悟,便能知其意。诗以绿衣引起,前两章(前八句)都是在写作者看到了绿衣,心中顿时忧伤满满,并且连续发问,心中的愁绪什么时候能够停止,即“曷维其已”,以及心中的愁绪怎么才能忘记,即“曷维其亡”。那作者到底因为什么而忧愁呢,他的愁绪缘何而起呢?下面便道了出来。绿衣和绿色丝线,全都是你制作的,“我”在想念你呀,有你在的时候“我”平时很少有过失,即“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紧接着又写,粗细葛布制成的衣服,穿上冷风生生钻进衣襟。“我”实在思念你呀,还是你最懂得我的心。全文四章至此结束。可能出读者会和笔者一样,即便是读了好多次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首诗到底是谁写的,又是写给谁的呢?也就是诗中的“我”和“女(汝)”到底都是谁。实际上,这就涉及这首诗的古今争议了。古人认为这首诗是庄姜夫人因失位而伤己之作,认为这里反映的妻妾之争。持此观点的最有代表性的两人便是唐代的孔颖达和南宋的朱熹。孔颖达在《毛诗正义》中说:“作《绿衣》诗者,言卫庄姜伤己也。由贱妾为君所嬖而上僣,夫人失位而幽微,伤己不被宠遇,是故而作是诗也。”朱熹很有可能也是受到孔颖达《毛诗正义》观点的影响,因而在编纂《诗经集传》时写道:“庄公惑于嬖妾,夫人庄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言绿衣黄里,以比贱妾尊显.正嫡幽微,使我忧之不能自已也。”看来有点搞笑,但实际上却也是时代的产物。孔颖达和朱熹之所以持此观点,都是受到时代观念的影响。这在孔颖达的表述中尚不明显,但是在朱熹的话中却能看出很明显的端倪。“庄公惑于嬖妾”、“夫人庄姜贤而失位”、“以比贱妾尊显”中的“惑”、“贤”、“贱”三字能看出朱熹极为明显的情感倾向。他在刻意贬低妾室,而尊崇“夫人”,也就是正室。事实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吗?我看不尽然,为什么贤德的一定是正室夫人,而狐媚惑主的就一定是妾室,这逻辑有点滑稽,甚至可笑。再者说,朱熹距诗中所言的那个时代也千余年了,他未亲眼见证,显然不可信。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其实很简单,那便是要宣扬他自身的价值观念,实际上也就是程朱理学的伦理价值观念。一来妻妾有别,强调正妻的地位,贬低妾室的地位。二来借此规劝当世帝王世人或是后世帝王和世人,重妻而轻妾,亲妻而远妾。由此观之,基于自身情感态度对诗中“我”“女(汝)”的身份做出的界定就很是不靠谱了。上面说了是古今之争,朱熹孔颖达是古,自然便有今。实际上当代学术界对于这首诗的界定已经很清楚了,前面已经说了是第一首悼亡诗,那么就已经表明朱熹孔颖达的观点肯定错了。主要问题就在于是谁对于谁的悼念。对于这一点,今人普遍认为是丈夫悼念亡妻之作,至于作者是谁?也就是“我”是谁,已经不可考了。基于这一点,在一次品读这首《绿衣》,意境和脑海之中的情景立刻就不同了,整首诗的感情也变得更加细腻了,因为夫妻情,即便是悼念,缠绵悱恻之感也是必然会存在的,并且还能给人一种凄婉绝美之感。日色淡薄,似坠西山。天昏暗难见穹顶,地风急怎立双股。炎夏忽降骤雨,贪凉也须躲避。匆匆归家,却终不若雨急,苦被骤雨沾衣。漉漉绿衣怎着?宽衣解带难平。手持绿衣,反之黄里向外,当将其挂至榻边,怎奈思绪难填。缓缓坐至在鸳鸯榻,愁绪宛若窗前雨脚,丝丝线线,串串连连,无可断绝。绿衣黄裳落下晶莹水滴,珠圆玉润落地既成霹雳,散入黄泥。满心愁绪,何时能像这晶莹水滴般转瞬即逝,消散无迹?渐衰之手轻抚漉漉绿衣,停格于其上绿丝,衣丝俱微微磨损,正提示我记起你离去之期。绿衣绿丝,都出自你手,纤纤玉指,却能织成此衣。纤纤玉指,青梭穿行,捻针轻行,霎时便已成衣,赋予我手情形犹记。我想念你,贤德娇妻。回神勿念你,鸳鸯榻前悬绿衣。骤雨天亦难排暑气,顷刻津津水汗,又沾新衣。无奈何,忆及你粗葛细葛制衣,上身纵使炎夏仍旧两袖凄凄。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参考资料:孔颖达《毛诗正义》、朱熹《诗经集传》、程俊英《诗经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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