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曰:“(子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卜商,孔子的学生。
贤贤易色:贤有各种各样的不同表现形式。贤:君堕落后,人们推举出臣来监督君。后来臣也堕落了,人们又推举出贤来监督君臣。贤与圣、君、臣一样,是真正明白道理的人,贤的境界超过君、臣。这里指做人做得比较好的人,各种做得比较好的行为。易:河流里的水,到处都是,很容易得到,像两手交接一样,指简单,容易。易也有如蜥蜴变色一样变化、改变的意思,也有交换、交易的意思。这里指,异,改变。色:表现,眼睛可以看到的各种现象。
竭:用完。
君:父母以外的长者,君子,管理者,族长,乡绅,君王,大家推举的带头人,指有身份有层次的人。
能:原指熊力很大,引申为能够做到,能力大。
致:箭射到位置,植物长果子,长成种子,叫致。引申为,到达,达到,做到,终极,最大限度,完成。
子夏说:“(孔老夫子说过:)贤有各种各样的不同表现形式,孝敬父母,能够竭尽全力。为君做事,能够当作自己的事去做,能全身心付出。与朋友相处,能够做到真诚相待,没有谎言,讲信用。一个人如果做到了这些,就算这个人没有经过学习,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我也一定认为他和学习过是一样的。因为这种人只凭自己的本性就做到了这些,与经过学习、受过教育后才做到了这些,效果是一样的。”
吃完了晚饭,老王坐在床边,就着微弱的油灯,在看诗经。这时候有人敲门,老王开门一看,原来是小王的朋友小诚。小诚是来找老王的儿子小王聊天的,老王告诉小诚,小王去隔壁村听甄老师讲课去了,可能很晚才能回来。老王问小诚:“你不是也经常去甄老师那里听课吗?今天为啥没去?”
小诚郁闷地说:“我上次与甄老师吵了一架,最近一直没去。”
老王好奇怪地问:“你俩为啥吵架呢?我看您俩都不是那种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人。”
小诚说:“我记得几年前您曾给我说过,说一个人就算没有上过学,没接受过教育,不识字,但是只要凭自己的本能本性,能做到尽心尽力去孝敬父母长辈,能把别人托付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去认真对待,与朋友相处时能做到完全真诚,那就与那些接受过教育,有知识有文化也能做到这三点的人,没有区别,两者是一样的。”
老王轻轻点下头:“是呀,我是这样说过。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嘛。”
小诚一昂脸,有些激动地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与甄老师吵架的。我就按您告诉我的那样说,可甄老师偏说,人必须学习,必须接受教育,不然就不懂人事,就不会做人,就如同牲畜一样。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就大吵了一架,弄得不欢而散。所以这几天我也就没再过去。我与小王原准备一块儿协助甄老师编书的。”
老王一听,微微一笑:“这样吧,我把这个事再详细分析一下,你听听,也许听完后,你能解开这个心里的疙瘩。”
小诚赶紧说:“那忒好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过来找您,向您请教的,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老王看了小诚一眼,说:“你认为,人们接受教育,识文断字,学知识学文化,是为了什么呢?”
小诚马上说:“一般人,通常认为学了知识学了文化后,本事就大了,社会地位也能提高,能受人尊敬,能光宗耀祖。但是,我曾听您告诉我说,我们学文化学知识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而是为了明理,是为了懂做人的道理,是为了把我们的人做好。我相信您告诉我的这个观点。尽管我身边的人,普遍都说不是这样的,但是我仍然感觉,还是您说得对。”
老王用手一指刚才自己读的那本诗经书,说:“这本诗经,你学过吧?”
小诚说:“学过,诗经写得蛮好的。”
老王用手把诗经盖上说:“如果有一个人,他从来就没有看过诗经,也不认识诗经上的字,那这个人有可能在日常生活中,为人处事,只凭自己的本能本性,就能做到与诗经上讲的道理完全一致吗?”
小诚接口说:“这个太难了吧?”
老王摇一摇头,说:“难肯定是难,但是可以做到。诗经上记载的道理,也是祖宗们在日常生活中摸索总结出来的,也是经过良心的印证检验,祖宗认为这些道理符合良心良知,才写下来传给后代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打开自己的良心,凭自己的良心本性去做人做事,与学了诗经后,能按照诗经里的记载的符合良心良知的道理去做人做事,在本质上,没有多大差别。”
小诚说:“好像是这样。”
老王把手从诗经上拿开,指着诗经说:“据你了解,有多少人能看懂诗经呢?换句话说,你感觉有多少人认识字呢?”
小诚一搔头,说:“据我了解,识字的人,顶多也就百分之几,十个人里面,认识字的人应该还不到一个。”
老王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那据你的观察,在生活中,是那些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文化的人,做人做得好呢?还是那些接受过教育,有文化的人,做人做得好呢?”
小诚双手搓了搓,说:“这个问题,我从前还真没仔细想过,您这突然一问,我还一下子回答不上来。让我想想。”
老王站起身来,说:“不用急,你慢慢想。我先抽袋烟。你想好了,再喊我。”
小诚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还没等老王的那袋烟抽到一半,就想完了:“我觉得,那些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大部分不懂道理,做人做得确实不咋地,但是也有一部分这种人,比较懂事,做人做得挺好的。而那些接受过教育的人,很多给我的感觉是比那些没受过教育的人懂道理,但是也有很多,却还不如那些没受过教育的人。至于这两种人各占多大比例,这个我也说不准。”
老王吸了一腔子的烟,从鼻子里往外冒,他清了一下嗓门,说:“本来开始人类单靠自己的本能本性,就能把事做对,把人做好的。但是,后来随着人类的堕落,人们普遍都把自己的良心本性给遮盖上了,普遍变得不懂道理了。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用知识文化,用正确的道理,去教育大家,希望通过这种教育唤起大家的良心良知,让大家重返正道。教育,还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小诚接上说:“那教育,就一定能让大家懂道理吗?就一定能帮助大家打开良心良知吗?”
老王又吐了一口烟,说:“这个未必。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弄不准接受过教育的人有多少有效果,有多少没效果嘛!这个事嘛,也分情况。当拿来教育人们的知识道理,基本上都是正确的时,教育出来的效果就好一些。当用来教育人的知识道理,有假东西时,有谬误时,那效果就差些。当教育内容有太多过多的假知识假道理歪理邪说时,那去接受这种教育,还不如不接受教育更好一些,还不如不读书不学习更好一些。”
小诚听后,若有所思,说:“今天听您这样一讲,我心中的疑团也就解开了。我也能理解甄老师的心情了。我也不再生甄老师的气了。等下次我见到甄老师后,我把您今天给我聊的内容,再讲给他听听。我俩那天之所以争吵起来,都是因为各自站在自己的片面认识上,没有全面看这个问题,才产生的。谢谢您今天给我解惑了,谢谢。”
我这里写这篇文章,用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他俩来说,已经聊了有好几个小时了。这时天已经很晚了,连小油灯的油也已经添了两次了。小诚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小诚又向老王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并说,等过几天自己地里的甜瓜熟了后,就带一些来,送给老王一家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