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弃妇诗比例并不大,但是每首都让人意难平,《谷风》犹是。
大家在中学时期应该都学过《氓》,相比《氓》中女子的果断决绝,《谷风》里的姑娘更加温柔敦厚一点,所以在回忆往事时更多的是怨,而不是怒,她仍对渣男一片痴情,连谴责都不愿,可渣男早已迎了新妇进门。
多的不说,我们直接贴原文: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山雨欲来,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这是姑娘被休弃离家时的天气,也是姑娘的感慨,这说来就来的雨,和前夫说怒就怒的暴脾气何其相似。姑娘觉得,我们本是夫妻,应该勉励同行,不应该时时动怒不相容。“葑”是蔓菁,一种叶子和根都可以吃的植物,“菲”是萝卜,既然叶子和根都可以吃,为什么你采的时候要叶子不要根呢?就像渣男,何苦抛弃发妻娶个小三回来呢?视废为宝莫不如是。若你不违背你的当年真心待我的誓言,我们本可以白头到老。
从这个第一段我们可以看出来,姑娘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是标准的古代相夫教子的好媳妇,知道嫁了人就该和夫君同心同行,白头偕老,哪里能想到半路会有小三出来放冷箭。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姑娘离开前夫的家,走得很慢,心中仍是怨恨不舍的,不求他送得远一点,哪怕送得近些也可以,谁知道渣男仅仅送到了房门口。到底是谁说苦菜最苦呢,她反而觉得苦菜甜如荠(甜菜),看着你们新婚啊,甜蜜得如兄弟一般。
啧啧啧,旧妻才出门,新妇就已经迎进来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便直接打发人出门了,要换成我真的连一眼都不愿意再看这个渣男,但是姑娘不是,姑娘心中还想着渣男能对她有一点情谊,好歹送送她。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矣。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泾水和渭水交汇,泾水将污泥带到渭水,但是静止下来时,渭水还是清澈的,言外之意就是新人一来,渣男对姑娘就越来越看不入眼了,但她实际上仍然跟以前一样美好。
姑娘想着,你们新婚不屑于和我在一起没关系,那就不要到我做的鱼梁那里去,也不要去打开我的鱼篓,想想又觉得算了,我自己尚且不被这个家所容,哪里还有能力管我走后的事情呢?
这个想法其实也很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意识,自己的东西不想被人动是常态,但是被休弃之后,这个家就和姑娘无关了,确实也没有资格去管她以前的东西了。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这段是写女子以前为家里操持的事情,就好像河水深的时候要用筏子和船过去,河水浅的时候要游泳过去,姑娘之前操持家务都是像这样处理得井井有条,家里没有的东西,费尽心思去备办,邻居有点事情,也会奔走救助。
姑娘在渣男未发迹之前嫁给他,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一不嫌他家贫,二有能力操持贫贱家事,这样善良还聪慧的姑娘,可惜了生不逢时。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这段是接着上段姑娘的抱怨:我的好你不感恩就算了,何苦将我当成仇家?美好的德行在你心中如果是虚假的,那就如同卖不出去的货物,是没有意义的。渣男真的是一个二三其德的东西,贫贱的时候患难与共一起经营,生活有好转就弃发妻如糟糠。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我拿着之前备下的干菜过冬,你们新婚快乐拿我的积蓄来享受。粗声恶气欺负我,苦活累活给我干,当年情谊不念,往日誓言成空。
总结
诗歌是从姑娘离家那一会儿切入的,里面有回忆有展望会有点混乱,把线给大家理一理:
在渣男还穷的时候,姑娘嫁给了她,从鱼梁鱼篓可以看出,他们家里估计是打渔的,姑娘将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应该还担负了一部分的活计,让家里的生活越变越好,生活好了,渣男的心就野了,搞了个小三回来,一开始小三应该还只是妾室,但是姑娘辛苦家务这么多年,早已年老色衰,所以渣男对她越来越差,随时打骂,粗活累活都给她干,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这样还不够,打算把小三扶正,就把姑娘给休了,姑娘出家门的时候渣男与小三还如胶似漆,两相对比,姑娘更惨,渣男更渣!
所有的弃妇诗都让我意难平,这首最难平,它将当时女子的地位低下和观念束缚展示得淋漓尽致,认认真真劝天下所有的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先对自己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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