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平
多少年了
你一直这样看着我
妈妈
你的那张像纸一样折过无数次的脸
始终带着微笑
老屋灶台前的烟火
早已被时光带走
你忙前忙后的身影
却在我的心窝里越长越高
每逢春节回家
你总要盯着我的脸看个半天：
“又瘦了，又瘦了”
说完，转过身：
“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你每天都要去鸡窝看看
为的是凑足数字给我们带回城
青菜、萝卜、鸡蛋、馒头
大包小包塞了又塞：
“城里什么都要花钱，
都带去。妈吃不了多少。”
打谷场高大草垛上的白雪
白不过你的白发
一盏搁置多年的油灯
仿佛被你重新点燃
妈妈，要是累了
你就歇一歇吧
你看，老屋门前的那棵腊梅还在开着
几十年过去了
仍然保持着刚栽下时的色泽
●父亲的酒量
父亲好酒
从我有记忆之日起
他几乎每天晩上都要喝两杯
父亲经常自己给自己算帐
这一生已经喝了多少多少酒
如果把它们堆积在一起
该有多高多高
通常情况下
他每次喝三两
遇有高兴的事
他会说，今天高兴
再喝一杯
逢有不如意的事
他会说，今天什么什么事不开心
再喝一杯消消气
当他看到酒瓶里所剩不多时
他会说，反正下次喝也不够了
不如今天喝了吧
几十年过去了
父亲每天不是高兴就是不高兴
更令人费解的是
当他多喝一杯的时候
你不知道他是因为高兴
还是因为不高兴
●早春
河开了，哗哗哗
大地在一层层加深着绿
一夜之间
风转变了方向
苍凉的田野
在我们的衰老中
获得了一次又一次青春
春风在浩大的尘世间奏响
就像在为我们准备一场盛宴
食材、美酒、鲜花
一应俱全
唯有你。像初春的第一场雨
一旦落地
就不知去向
作者简介海黄，本名黄晓平，现居南京。有诗文在《扬子江》《诗歌》《扬子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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