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10年的《红楼梦》也没见成迷,今日读个解读版的《董梅红楼梦讲义》,竟读出个快要炸裂式的血脉贲张出来,按捺不住的澎湃,得先抽离一会儿。
抽离的间隙,脑海中生出一种即将要被作者征服的预感,于是赶紧查了查这是何许人也。然而,除了几张灵秀温婉的照片之外,资料少得可怜。
董梅,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中国古典文学学者。多年从事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和教学,主要研究领域为《诗经》《红楼梦》、古典诗学与中国文化的内在精神。
如此了了的全网简介,虽不能满足蓬盛的好奇心,却也足够使我欢喜,因这正正贴合了——不着一字的风流,无边的想象空间里,她似千江水中那轮最亮的诗性明月。
为什么是诗性明月?诗性,大概是多年研究古典文学的缘故,养成了董梅老师的文采斐然,自带诗意的言词断句,让人在愉悦里不自觉地紧随她的笔指。
又或者是她深厚的传统文化和哲学功底,在任何一个解读点,都能从熟悉的问题出发,以新颖的角度,牵引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和诗意美学。
明月,则因《红楼梦》这座中国文化高峰,一面涵泳不尽发展出了红学,一面又让人望而生畏自觉远离,而董梅老师潜心研究30年的解读,恰似照亮脚下之路的那轮明月。
书是好书,文是好文,人是良人,阅读过程无不欢喜,但倘若没有“明月”的照耀,我想再过十年,许是依然不敢说:已读懂红楼。
明月下的《红楼梦》一千个读者眼中,便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红学研究者众,自然会对《红楼梦》有万千种解读。
但万千者之中,如董梅老师这般鞭辟入里,不仅能兼顾轮廓、细节、深度和广度,还能挖掘出许多隐藏的线索和观点者,真真是少之又少。
《红楼梦》集中国文化之精华,不管在人生的任何阶段去读它,反复阅读却能常读常新,但能在文学鉴赏之上,再如此全面地去破解蕴含其中的文化密码者,尚未见其二。
在董梅老师的笔下,写的是曹雪芹和《红楼梦》,牵的是诗词歌赋、神话与儒释道,带的是自然镜像与风花雪月,而最终引的,自然是曹公的主旨:破空立情。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红楼梦》表面上看,是讲一个大家族兴衰背景下的儿女情长,但作者真正想说的却是,即使万物的存在终归虚空,生命的往来却不能称为虚无,因为真情投入将为它注入意义。
虽然不知道曹公是如何在历经大虚空后,仍能对人间、生命、万物保有深情不改的,但或许,这就是老天赐予他奇迹般文学才能的原因。
纵使我们都期盼,世人能以深情立于天地,但别忘了情之深重,还有可能使人如张爱玲般,在经历过莫大虚空之后,背负不起残酷与荒凉,落得瓦裂之果。
若真不能承情之重,便只破空吧,虽然人间最有价值的是爱与深情和温暖,但若没有,虚无的人生亦有其道。
合上《董梅红楼梦讲义》,依然抹不去心底那份,繁华落尽过眼成空的悲凉,但或许,一不小心耽染了尘情,也是好事,至少生命的信念,被再次点燃。
历尽世态炎凉和离合悲欢,依然能热爱生活的确是英雄,可我希望:
你这一生有笑有泪,但不用做这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