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司空见惯的故事里,却有许多人难以走

作为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用高度现实主义的手法,全面反映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五百多年的日常生活、日常事件、日常人物。而在这篇诗歌中,爱情和婚姻生活占了很大的比例。比如《蒹葭》、《葛覃》、《桃夭》、《鹊巢》、《草虫》、《终风》、《氓》等。在这些诗歌中,我们能感受到初恋的美好,比如《蒹葭》;我们能体会到女子回娘家的快乐,比如《葛覃》;我们能品味到对婚后美好生活的祝福,比如《桃夭》。当然,作为一部现实主义诗集,作者也用反面揭露和批判的方法,写出了许多让我们讨厌,又不能回避的丑恶,在带给读者“审丑”情感共鸣的同时,启发人们主动向善,珍惜周围的美好,摒弃品德中的黑暗,向着品德的高贵前进。比如《氓》,通过一个女子与丈夫从相恋到最后决意离开的故事,写出了一个活生生的渣男形象,并以诗中女子的美好品德和刚烈性情,启发人们珍惜幸福,不做渣男。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一、氓婚前的虚伪

可以说,爱情总是美好的,相恋时的人儿,完全相信“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忠贞;相约前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短暂享受而期待不已,相约时为“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的甜蜜而欣喜无比;分开时因“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相思而惆怅难耐。像无数人相恋时的美好一样,《氓》中女子和氓的相恋,也是一段让人羡慕的恋歌,只不过,女子虽真心,但氓却不是真意。只不过,氓太善于伪装了,像变色龙,像竹节虫,把自己伪装得单纯而真诚,让女子因陶醉于爱情而降低智商。

你看这氓开始的表现,他借助自己是个商人的便利,来了个“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在春秋时代,封建礼教还没有形成,爱情还是很自由的,但氓却人仍然像个君子,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束花一抱,就直接跑到女生楼下大胆表白。他害怕周围人瞧出他的意图,于是笑嘻嘻地带着布来买丝。毕竟认识得久了,彼此“心领神会”,女子当然也知道氓的来意,和氓一起瞒过众人后卿卿我我,最后一直送氓到顿丘话别。没有了众人,氓便显得急迫难耐,一个劲催女子赶紧定婚期,好娶她回家。这其中氓肯定还说了很多让女孩子心动不已的话,比如“我对你完全一片真心,将来结婚了我怎样疼你……”虽然诗经没写,这些我们完全能想来。女子经不住花言巧语,终于答应秋天就是婚期。当然,女子为了自己的爱情更加保险,让氓找好媒人。氓当然一口答应了。只要女子已经接受,还怕找不到媒人?可以说,女子这时已经完全进入了氓的圈套。

所以当氓离去后,她忍着难言的相思,趴在破城墙边上远望心上人的车马,但望眼欲穿后,只能任相思之泪流遍脸颊。青海花儿中有一句关于相思之苦的描述与这里极其相思:

“手爬墙墙看着呢,想你细不难着呢,把三天当一年着呢。”

女子想得两泪连连,至于氓在别的地方想没想,有没有女子这样强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好在氓终于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面后又是一番亲热,两人有说有笑,看来一起都很美好。氓为了女子放心,还告诉她两人的婚姻是占过卜问过卦的,一切都是吉祥如意。言外之意。老天爷都祝福我们,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呢?终于到了结婚的日子,氓用装扮华美的大车,带走了女子,也带走了女子丰厚的嫁妆,可谓人财两得。

古代嫁妆

二、氓婚后的无情

氓从计划,实施,到最后成功,一切顺风顺水,他的目的终于达到。自从把女子娶进门以后,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子,一心一意勤快地操持家务,起早贪黑,累死累活都无怨无悔。在她的帮助下,氓的生意越来越好,渐渐成了富人。

而她呢?多年忙里忙外的操劳把自己累成了一个黄脸婆,氓当然对她渐渐失去兴趣,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已经不能与自己的身份相配。一个已婚的男人对老婆失去兴趣,会说什么,会做什么?诗中没有写,但大家完全能想来,应该和影视剧及生活中的一模一样。而且,氓除了对自己极其冷漠,还时不时施以暴力,这种精神和身体的共同摧残,让她简直度日如年。她跑到娘家向家人哭诉,却招来兄弟们的一阵冷嘲热讽,她只能一个人把泪水咽到心里去。

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坏,这或许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现象。但更可怕的是,氓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对待这个女子。娶她回家,或许是看上女子的美色,或许是看上了他的勤快,或许是她的嫁妆……总之,在氓这个商人眼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爱情。

三、女子决绝的刚烈

女子终于彻底明白,她不过是氓花言巧语娶回家的一个工具,生育、劳动,是她的价值。纵然这些她都可以持续满足氓的要求,然而她无法改变的,是红颜老去后,氓的喜新厌旧和冷酷无情。

她觉得自己就像吃了桑葚的小斑鸠,傻傻地相信了爱情,却陷在爱情中消磨了青春岁月,到头来除了让自己人老色衰,招来氓的讨厌之余一无所获。她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氓的地方,努力尽到了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但还是不能换来氓的理解和体贴,她的悔恨和悲痛,只有真正被爱伤害过的女子才能体会得具体又深刻。

然而,让我们欣慰的是,她虽是一个弱女子,却在看透一切后没有继续忍受这种当牛做马的生活,痛定思痛,她选择和氓彻底决绝。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她回想自己和氓从当初山盟海誓,白头偕老的共同承诺,越想越觉得气愤,既气愤氓的负心,又悔恨自己的单纯。再想到两人小时候青梅竹马的真纯,氓追求自己时的假装热情,更觉氓是多么虚伪和无情。

她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她不想再祈求氓的怜悯,而是狠狠地和氓一刀两断。虽然我们为一段曾今美好的爱情走向终点而惋惜,但我们更赞赏女子的觉醒和刚烈。而且,我们也相信,她离开后,氓很快又能找到自己的新欢。

当然,氓的也有可能是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和女子真心相爱的,后来富贵了才变了心,真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四、文学作品和现实生活中“氓”的相似性

在封建礼教还没有形成强大思想压力和行为约束的春秋时代,都有氓这样的男子,那么到了封建礼教进一步用“三从四德”禁锢女子的时代,“氓”这样的人就更屡见不鲜了。当一个个好女子遇到氓这样的渣男后,悲剧便不可避免。

比如《莺莺传》中的张生和莺莺,《霍小玉传》中的李益和霍小玉,《秦香莲》中的陈世美和秦香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李甲和杜十娘,《张协状元》中的张协和贫女,《聊斋志异》之《云翠仙》中的梁有才和云翠仙等,当初共患难的情人或夫妻,最后成为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的悲剧,其结局令人无比痛心,而这些悲剧的主要始作俑者,就是这些氓一样的渣男,要么一开始虚情假意,要么经不住荣华富贵和美色诱惑,从而走向忘恩负义。

戏曲中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当今社会,虽说爱情自由,婚姻自由。然而社会的进步,绝不会轻易改变人性的本色。当一个男人本来就是渣男,或者因为财富、美色等诱惑甘愿做渣男时,难么在道德约束越来越弱的今天,爱情、婚姻的自由更助推了悲剧结果的到来。那么,曾今的山盟海誓,两情相悦,也只能是分手后摧残良心的回忆。

五、氓的形象对我们的启发

看清氓的卑劣,就不做氓一样的人。既然如此,就请在飞黄腾达时,想想一起共患难的艰难;就请在红颜凋谢时,想想爱妻心灵的美好,就请在选择分手时,想想曾今我们为什么而相爱,又为什么走到一起。诱惑无处不在,在面对诱惑时能保持爱的定力的人,才是真正的丈夫。

既要防范氓的欺骗,也要真诚对待爱情和婚姻。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是浪漫相恋后结出的果实,它没有花的妖艳,没有叶的诱人,却在平淡中孕育着充满滋味的幸福。如果你的另一半本来渣男,或者还有可能不再做渣男,就尽量不要用一句简单的分手或离婚,将曾今的爱情彻底敲碎。不愿做氓的附庸,就不要因为贪图享乐,而游戏爱情,玩弄婚姻,更不要随便与真正对你好的人劳燕分飞,到最后悲凉一生。

最后,我们用两句我们很熟悉的话来结束这篇文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举案齐眉青春常在,相敬如宾岁月似歌。

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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