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不识芦花在天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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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钟干松(活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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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边,汉江尾,徒步百余米有一片浅滩,就会看到一滩茂密的芦苇,秋风过处,满滩的芦苇枕江点头。

每年秋至,总有一拨又一拨赏苇之人如约而至,或静立远目,或深入其中,也或溯江而行,不言语,有所思。芦苇似心有灵犀,频频俯首抬头,与赏芦之人进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互动。

人之爱芦,多爱其表,假意沧桑,然其里却透着一股韧的品格。

武汉江滩的芦苇~

小时候,记得家门口百米远处,有一处芦苇丛。每到夏天,一群小玩伴钻进芦苇丛中捕鱼,一只瓷盆,些许腐物,准能收获一天的快乐。最大的快乐,不是捕鱼,而是织苇,几个孩童穿梭芦苇丛中,你追我赶,累了采摘几支编织成圈状,套在头上蔽日遮阳,抵御一夏的酷暑。

那时,芦苇的叶子是绿色的,枝絮为青黄色,放眼望去,蔚为壮观。可两个月后,芦苇就会带给人沉沉的季节更替感。待至立秋,芦苇的枝叶一天天枯萎,苇絮泛白,风一吹,便散落在天涯,俯身之相像极了风烛残年的白发老人。

芦苇尚忧一叶知秋,人也有一病知余生的无奈。

武汉江滩的芦苇~

深秋时,总有捣蛋鬼燃一把火,将芦苇丛瞬间烧成火海,化为灰烬。此情此景,我的奶奶会从昏暗的里屋促步而出,立在门前,远远望着火海叹息:“这帮小祸害,烧了芦苇,我拿什么编织扫帚……”

至此,我才明白,芦苇之于奶奶,还有一层生活的意义——芦苇可以编织成扫帚,扫尽一屋的尘烬。

那时候的鄂东南农村,家家户户烧土灶做饭,烟尘如絮,悬挂在屋顶的木梁上。农历腊月二十四,每家每户都有除尘的习俗,意为扫除一年的霉运与晦气。每每如是,芦苇扫帚就会派上大用场,我的奶奶也常感叹:“一把扫帚虽轻巧,但它能干最脏的活,结实,耐用,不花里胡哨……”

这既是芦苇的品质,也影响了很多农村孩子的宿命。

武汉江滩的芦苇~

年,我走入职场,记得有一篇文章把芦苇与橡树作对比,说芦苇与橡树为他们的耐力、力量和冷静争吵不休,谁也不肯认输。橡树指责芦苇说他没有力量,无论哪方的风都能轻易地把它吹倒,芦苇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一阵猛烈的强风吹了过来,芦苇弯下腰,顺风仰倒,幸免于连根拔起。而橡树却硬迎着风,尽力抵抗,结果被连根拔掉了。

老领导说“至刚则易断”,说的就是橡树。那时我尚不明白这五个字的深意,后来我发现那些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取得巨大成功的人,性子都很刚烈,甚至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后来又有人跟我说,还有一个词叫外圆内方,说的就是芦苇。

工作几年后,我识了很多人情世故,发现那是对芦苇的曲解。芦苇虽适应性强,抗逆性实属罕见,在我国的东南西北方都能自由生长,但其淳朴的性情却从未改变,就像我奶奶说的那样,“结实,耐用,不花里胡哨”。

武汉江滩的芦苇~

再后来,我在别处看到芦苇,不知何故,常生亲近之感,总能想起些许以前的人与事。前些年,有个外地朋友来武汉,道明要去长江边观芦苇。我暗喜,如此武汉的芦苇江景在外已有些名声了。

那天天气阴沉,雾霾漫天。我们置身芦苇丛中,边走边拉家常,我问他:“你不游东湖登磨山,为何偏要来江边吹着寒风挨冻赏苇?”

朋友浅笑,原来他老家门前也有一滩芦苇,每年父母都会给他送来两把芦苇扫帚,去年他老家修高速公路,那片芦苇滩不见了。说来也怪,从那时起,他母亲三十多年的肺病突然加重,不久就去世了。

我默哀,脑子里突然蹦出朴树的那首《生如夏花》——“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人有念想,便能生生不息;人一旦断了挂念,便形如枯骨,瞬间凋零。

武汉江滩的芦苇~

芦苇在古代被称作“蒹葭”,古人对芦苇的咏颂早就有之,《诗经·秦风》就记载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凄凄,白露未晞”的诗句,说尽了人与物的缘分。

芦生水边,絮飘天涯。人也有根与絮,培根扬絮,生,当如夏花一样炫烂;死,当如芦苇一般物尽其用。即便生如夏花,也要一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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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黎海滨(湖北日报高级记者、散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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