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在人生苦旅中作五言律诗蒹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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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中记载:“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意思是,季恒子派人请闵子骞去做费邑的长官(季氏私邑官职),闵子骞对来人说:“请你好好替我辞掉这个职务吧!如果再来召唤我,那我一定会跑去汶上(齐国)了。”

闵子骞是孔子的弟子,七十二贤人之一,其德行与颜回并称。孔子评价他:“孝哉闵子骞!”《二十四孝图》中记载了闵子骞“孝”的故事。闵子骞幼年丧母,父亲续娶,继母又生了两个儿子。

冬天的时候,后母为亲生儿子做了棉袄,而在闵子骞的棉袄里续的不是棉花而是芦花。有一次闵子骞为父亲驾车,因天寒手冷,无法掌控,致使车子滑入路边。父亲举起鞭子抽向闵子骞,棉袄裂开,发现里面是不能御寒的芦花。

父亲欲休妻。闵子骞长跪在父亲面前为继母求情,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父亲大为感动,继母痛改前非,对闵子骞视如己出,一家人其乐融融。

芦苇本为水边植物,它们喜欢成片生长,至秋季时,芦苇结花叫芦花,秋风一起,芦花摇曳生情,与水中倒影交相辉映,成为文人墨客吟咏的对象。李白曾说:“送君别有八月秋,飒飒芦花复益愁”。芦花当然不知愁,但是芦花风中摇摆,就像挥别的双手,久久不肯落下,让送别的人平添了许多离愁。

然而南宋词人葛立方却说:“寒汀晚,芦花飞雪,风定白鸥闲。”在词人眼中,芦花在落日余晖中徐徐飘散,状如飞雪,风越来越小,夜色渐浓,周围越来越安静,鸥鸟归巢,人也气定神闲。

芦苇还有另一个更雅致的名字“蒹葭”。许慎《说文解字》说:“蒹,雚之未秀者。葭,苇之未秀者。”,“雚”指“荻子”,“苇”指芦苇。“未秀”就是刚刚长出来。“蒹葭”之意是春天的芦苇和荻子刚长出来,秋天的时候,芦苇开花叫芦花,荻子开花叫荻花。白居易说:“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古人大多视蒹葭为芦苇,咏叹蒹葭感怀秋日。例如杜甫就专门写过一首五言律诗《蒹葭》:

《蒹葭》 

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

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

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

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

题解:

《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作者取“蒹葭”为诗题,喻指自己身世如秋日之蒹葭,随风摇落,身不由己。

天宝六载,年,杜甫进京应试,却不知道这是权相李林甫导演的“野无遗贤”的闹剧,应试者全部落选。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杜甫投赠干谒,但毫无结果。一生仕途不顺,晚年贫病交加,濒临绝境,病死在湘江的舟中。

杜甫一生如风雨飘摇中的蒹葭,越到晚年越凄清苍凉。这首《蒹葭》是杜甫在秦州(今甘肃天水)所作,并不是他的代表作。

注释:

1.若何:奈何,表示无能为力。《新唐书》有“诏不许,若何?”

2.花戴雪:芦花形似白雪。

3.摇落;凋残,飘零。

4.江湖后摇落:此处江湖引申为退隐。贾岛《过唐校书书斋》诗“江湖心自切,未可挂头巾。”

5.蹉跎:失意,虚度光阴。

赏析:

“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蒹葭被催折难以保全自我,秋风吹来又能怎么办?

安史之乱中,杜甫被俘,被释放后冒险由长安赴凤翔行在,此时肃宗已经继位。年5月,杜甫被授为左拾遗,后因疏救房琯,触怒肃宗,次年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从此永远离开朝廷。

杜甫在这首诗中起句就以蒹葭自比,写出了自己命运多舛,虽然有“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如今几乎幻灭,自己就像风中的蒹葭,无凭无依,在秋风中飘摇不定。

“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芦苇结花如雪,只是时间很短,叶子很快沉入水中。

作者在颔联中以“花戴雪”写出芦苇有短暂的高光时刻,以“叶沉波”写出芦苇虽有花季,也要告别世界的无奈。对仗工整,境界苍凉。年7月,杜甫弃官来到秦州,人生苦旅,成就了“三吏”、“三别”等现实主义作品。杜甫仁慈的心胸和博大的的情怀,让他成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集大成者。

“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看似柔弱的芦苇,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早春的风,它们在水畔丛生,长势茂盛,至寒露时节,夜露增多。

芦苇虽然细长弱小,但是有很顽强的生命力,在早春的风里,摇曳出绿色的生机,一丛丛在越来越多的夜露,绽放芳华。这多像洁身自好、品行高尚的君子,即便自己身处逆境,却情系国家,忧国忧民。

“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江畔湖边的芦苇在深秋之后花叶摇落,却在担心有没有虚度年华。

作者借物咏怀,只因从蒹葭身上看到了个人命运。杜甫离开朝廷后,“漂泊西南天地间”,境况凄凉。虽然如此,依然不顾体弱多病,坚持诗歌创作,从浪漫转向写实,并从内容到形式进行了创新,这在唐代也算是一次内在的社会政治和文化转型,更加细腻传神反应士人文化心理与时代文化精神的重大变化。

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诗至杜陵而圣,亦诗至杜陵而变。……昔人谓杜陵为诗中之秦始皇,亦是快论。”并进而总结:“与古为化,化而能新”。这是“子美集开诗世界”,肇事了“唐韵”向“宋调”的转变。

历代文人士大夫吟咏芦花诗词众多,但只有杜甫这一首《蒹葭》感慨身世,自况自伤,悲愤不平,然而又声震草木。朱敦儒曾说:“芦花开落任浮生”,浮生若梦,芦花如雪,感荡性情,每一朵芦花里都有一个春天。所以方岳说“风流浑是芦花”。这首诗集忧患意识和仁爱精神于一体,一气贯通,意境苍凉,格律工稳,哀而不伤。

本文为百家号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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