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蒹葭
春秋初期的秦国，大概在今天的陕西、甘肃一带，周平王当年赐给秦襄公一块封地，跟他说，那个地方可大可好了，就是全部被戎狄占领了，你要加油，打下的土地都归你。所以，为了讨生活，整天抢地盘的秦国人，一般都信奉“生死看淡，不服就战”的准则，很勇猛，当地的民歌也就很粗犷霸气。在众多战歌的包围中，唯独一首《蒹葭》写得很柔软，甚至细腻得不像秦国人写的。秦国那些热爱打仗的知识分子是怎么写出委婉多情的兼葭的呢？其实古人和我们一样，都有过青涩稚嫩的时候，也会单相思，也会爱一个人，却没有表白，就像比蒹葭年代更早的《关雎》里写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秦国边境上有一位年轻的伍长，某一天，他在巡查时遇见了同样年轻的采药姑娘，她美丽善良，让年轻伍长动了真心，可她又是异族，她的村庄是戎狄安插在边境上的中转站，拉开诗词剧场的帷幕，让我们进入蒹葭苍苍的时光河流。
一抹阳光夹在云层里，这个清晨，雾气笼罩着河面，芦苇把河岸隐藏，两只小船轻轻碰在一起。
“小蛮，见到你真好，这筐里都是草药，你拿去给受伤的牧民们用吧。”
“这么大一筐啊？怎么上面都是花！？”
“你不是说喜欢白色的山花吗？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下面都是草药。”
“谢谢你，我也有礼物给你。这些天在草场采薇，我把最好的都挑出来啦，你可以拿回去煮汤喝。”
“你可真能干，把好的都给我了，那你吃什么呀？”
“不用担心，还存了好多野菜呢，倒是你，现在总是打仗，你把药材弄出来会出事的吧。你还是拿回去吧。”
“啊，傻瓜，我银羽怎么也是个伍长，谁敢找我的麻烦，你放心拿去用吧。”
“那好，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天快亮了，再不回去会被发现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三天后这个时候吧。”
“好，我一定到，不见不散。”
小蛮回到村庄，把草药分发给族人们，用山花编成的白色花冠戴在她的头上，更显得纯洁灵动。身材高大的族长看着小蛮忙碌的身影，眉头却皱了起来。
“小蛮，你跟我过来。”
“族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族长怜惜的看着小蛮，叹息着摇头，目光逐渐变得冷硬。
“那些药是谁给你的？”
“族长，这些都是我在山上采的。”
小蛮心里一阵惊慌，手里的药筐也落在了地上。
“山上，哪边的山，秦国的山吗？这段时间你带着那么多草药回来，过去想收集半框都要十几天，我派人跟着你，你猜看到了什么？小蛮啊，小蛮，你不是会撒谎的姑娘，跟那些异族人在一起竟然这样堕落了吗？”
小蛮被组长的呵斥吓得一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族长，小蛮没有做过对不起族人的事，银羽是个好人，他只是想帮我们。”
族长心疼的看着小蛮，一拳打在墙壁上，灰尘簌簌地往下落。
”小蛮，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勾通异族，你知道是什么下场。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杀了他。“
族长要求小蛮刺杀银羽，不然按照戎狄的惩罚，小蛮会被绑在健壮的马匹身后，在草原上被生生拖死。
”小蛮，见到你真好，这是我新采的山花。”
“嗯，真香啊，谢谢你。”
“小蛮，是草药不够用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开心啊。”
“够用，族人们用到草药恢复的很好。”
“我就知道，我受伤的时候就用它们。”
“银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啊？是不是被发现我送你的草药，他们为难你了？”
“啊？没，没有，他们没有发现是你送我的草药。”
“嗯，那是什么？”
“羽哥哥，我们跑好吗？我受够了战争了，我的亲人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我的族人每天都在受伤。你是秦军伍长，你也要上战场。如果你也走了，我不能想。你愿意带我走吗？”
小蛮没有告诉银羽族长让自己杀了他。戎狄为人刚烈，如果银羽不能像自己一样放下一切，那么自己会像保护受伤的牧民那样选择保护自己的部族。
“小蛮，你别哭，我的父母也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我上战场就是为了替他们复仇。可是，可是我遇见了你我也犯下了很多的杀孽，我也害怕失去你。”
“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就逃吧。我听说，我听说楚国富饶和平，而且离秦国很远，我们逃到楚国去，我会养马，我还认识字，以后我照顾你好吗？”
小蛮看着银羽的眼睛，泪水逐渐被希望吹干。他们约定三天之后的清晨见面，然后让雾气跟河流带着他们躲开战乱，驶向楚国。三天后，银羽伴随着即将消散的月光，把藏在芦苇中的小船推下河，划着船桨向上游赴约。
一生中没有比这更加短暂而漫长的路程。他看向芦苇重重的影子，每一道河湾都像是即将与小蛮见面。他在芦苇丛中等了很久，小蛮却一直没有来。他逐渐纠结了起来，顺着从戎狄之境发源的河流继续向上游寻找。而在远处的芦苇丛里，静静的停着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捧被晨露浸湿的白色山花……
这首诗歌中，诗人在思念在寻找，我们却没有看到结局，只感觉到了若有所失的情绪。就像我们爱一个人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好，最期待的就是见面，不管路途多远多难也奋不顾身。虽然已历经两千多年，但这追寻思念的执着、这爱而不得的怅然，依然勾连古今，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依然会让我们动容。今天，我们吟咏《蒹葭》，更像是吟咏那令人追慕的纯净爱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
诗经
文：孟梅周整理
图：郑会钉
视频：尹祖爱
编辑：郑会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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