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桑中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劳动的女人爰:周振甫释为于何,在什么地方。高亨谓:爰,犹焉,何也。
唐:植物名。菟丝子,寄生蔓草,秋初开小花,籽实入药。周振甫认为莬丝子用来比喻女方依靠男方。高亨则认为,唐当读为棠,梨的一种,味甜。采唐就是摘取棠树的果实。我个人感觉,这里描写的采唐应当是女子的一项工作,类似于采茶那种。因为这是一首爱情诗歌,采唐者正是作者的恋人。
沫(音妹):卫邑名。卫国的邑名,这是周振甫的意见。但是高亨则认为,沫,卫国的水名,在今河南省北部。
云:发语词。
谁之思:思念的是谁。
想家的男人孟:兄弟姊妹中排行最长的。高亨进一步解释说,兄弟姊妹中年长者称“孟”,其次称“仲”,其次称“叔”,最幼称“季”。
姜:姓。春秋时代,称女子在她的姓上加上“孟、仲、叔、季”的字样,如孟姜,就是姜家的大姑娘。
学者们一般认为姜、弋、庸,皆是姓。这样孟姜、孟弋、孟庸就是三个不同的人了。比如周振甫就认为,姜是齐国女;弋,杞女;孟庸,指庸族的长女,嫁给卫国的。我个人理解,孟姜、孟弋、孟庸应当指的是同一个人。读其诗文,作者思念远在家乡情人,这情人曾在同一地方相会,同一地方相邀,同一个地方相送,如果是不同的三个人则是不可理解的。
桑中:周振甫认为是地名。高亨则认为是桑林中。男女相恋相约,桑林中更有意境,这个名字出现在诗歌,我比较倾向于高亨的意见。高亨又提供了另一种解释,桑中,小地名,那里有一片桑林,适于男女幽会。这个解释并不比桑林中更多新意,实质上是一致的。而且,如果所有的恋人相会都到一个地方去,反而没有情趣了。
要(音邀):通邀。
上宫:高亨认为是卫国的小地名。周振甫也认为是地名。
淇:高亨认为,卫国水名,在今河南省北部。周振甫则进一步说明,源出河南林县,流至淇县入卫河。
葑(音封):周振甫认为是芜菁。高亨则认为是萝匐。
在哪里采唐呢?在沫那个地方。正在思念的是哪一个呢?是美丽的孟姜。
曾经相遇在桑树林里,相约在上宫,我出门她送我到淇水河岸上。
在哪里采麦呢?在沫地的北边。正在想念的是哪一个呢?是美丽的孟弋。
曾经相遇在桑树林里,相约在上宫,我出门她送我到淇水河岸上。
在哪里采葑呢?在沫地的东边。正在怀念的是哪一位呢?是美丽的孟庸。
曾经相遇在桑树林里,相约在上宫,我出门她送我到淇水河岸上。
采茶姑娘如果按照传统的解释,这又一首讽刺卫公室淫乱刺时诗。《毛诗序》:“《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远,政散民流,而不可止。”《笺》:“卫之公室淫乱,谓宣惠之世,男女相奔,不待媒氏以礼会之也。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者也。窃,盗也。幽远,谓桑中之野。”
高亨不以为然,认为这一首民歌,劳动人民(男子们)的集体口头创作,歌唱他们的恋爱生活。
我自己读过这首诗歌的体会,作者是一位男子,远离家乡,思念起自己的恋人来。沫是男子的家乡,也是他的恋人辛勤劳作的地方。他幻想着自己的恋人此时正在田地里劳动(采唐、采麦、采葑),他回忆自己与她在桑林中相遇,在上宫相约的情形,也回忆起自己出门时她一直送他到淇水岸,恋恋不舍的告别。
思念这是一首欢快而又委婉的爱情诗歌。作者与恋人,相识、相会、相送在同一个地方,不可能是一男三女的淫乱故事。孟姜、孟弋、孟庸应当是对同一个人的不同称呼,而不是不同的三个人。作者远离家乡,思念恋人,作此诗来抒发自己的相思之苦。
《诗经译注》周振甫译注
《诗经今注》高亨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