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诗的国度,自《诗经》诞生以来的三千年里,诗的吟哦、传承不断,形成自身极为悠久而深厚的艺术传统和特有的美学精神。从比较美学的角度来看,《诗经》美学精神对其他艺术门类产生深刻的影响,而《诗经》与其他艺术的有效嫁接与融合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审美创造,所生发出来的美学意趣,颇耐人寻味。当代著名画家康庄先生的写意图式文本即是如此,其中所具有的以诗入画、优化意境、以画为诗、吟咏性情的美学特色,表明画家本人在文化修养、艺术造诣、审美气象上卓然自立,独树高标。
无疑,以《诗经》入画,创造新型的写意图式文本来阐明《诗经》的微言大义,对一个画家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它考验着创作者的综合性修养,考验着创作者对《诗经》的理解程度,更考验着创作者的绘画表现力及其对诗与画之间内在关系的有效把握。而康庄先生积极面对这一新的挑战,以其深厚的学养和雄厚的创作实力经受住了这些考验。作为一位注重文化修为、博学多才的实力派画家,康庄先生是将诗词研读与其国画创作同时并举的,齐头而进。他善于从诗词研读中汲取营养,反哺于其创作;并且,历代学者关于诗词美学的相关论述,也成为他检索、研究的对象,从而推进其山水创作向更高层次发展。
康庄先生认为,诗词最重要的内涵其实就是意境,这需要以文学功底来领悟,并在山水创作中来讲求。联系到他最近创作的《写意·诗经》系列画,可知他从三百零五篇《诗经》中选出精彩的12篇诗歌,多次诵读,反复揣摩,体会原作的精神和主旨,由此生发画意,启动笔墨,以其拿手的写意技法体系,对接《诗经》中叙述的一个个故事场景,生动再现古时的历史时空,以较高的审美格调,自成其古雅清新、含蓄隽秀、浪漫氤氲的诗意画。至如山川造化、老役怨愤、宴饮叙旧、女子闲情、君子处境、幽会戏谑、思归唱叹等审美境象,多得之于对诗的提炼而创意裁构,在意象、布局、况味、境界上与诗词相契合。
写意.《诗经》系列之《国风.蒹葭》
写意.《诗经》系列之《小雅.斯干》
欣赏康庄先生为《小雅·斯干》所作的诗意画:此图根据原诗大意构图,写景造境也是基本上按照原诗九章的顺序,依次完成,所绘南山飞瀑、松茂竹翠、宫室壮美、禁卫森严、嘉宾云集、车水马龙、赶来祝贺等景象,层次分明,整体上构成一个葳蕤朴茂、和美清雅的审美意境,与原作互为表里,诗情画意浓郁,引人赏读,令人遐想。
这十二幅诗意画,皆以意境为上,把叙事、写景、抒情、说明交织在一起,宏观布局与微观强化相结合,既大气又精微;山水、花鸟、人物三个画种合为一体而以山水为主要体式,人物多作点景出现,人物的动作、服饰、神情,简练勾画,起到深化主题的作用,且与原诗所写场景相一致,造境新颖别致,原创性强。可见,作者康庄先生拥有较强的诗词领悟力和艺术想象力,也适度借鉴了赋、比、兴的表现手法,有序将意象连缀成画。他画《国风·蒹葭》,空灵淡远,特具微妙。细节上,他巧于用水,在芦苇荡上妙施白粉,点化质感,由此表现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生动场景。从中亦看得出,作者的笔触犹如摄影机一样,随着观察点和镜头焦距的推移,把客观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摄入,使读者对原诗所述内容和表达的主旨有了一个完整而具体的认识。总体上看,依托其独到的审美创意的运作,创造出“幽渺以为理,想象以为事,惝恍以为情”(清·叶燮《原诗》)的写意佳作。
康庄先生说:“诗经,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很高,它实际上是我们中国诗词文化的先驱。它大部分是出自于古代劳动人民,它的整体风格非常古朴,有的很打动人。我发现诗经和中国画有一些更接近的东西,就是它非常抽象,又非常的含蓄;有很含蓄的地方,还有特别的直白的东西。在读的过程当中,得细细地去品味,去琢磨。因为诗经它本身的这种文学形式就很写意,而我们中国画呢,它又是一种写意的表现。所以,我要加上一个‘写意诗经’。我就是根据我的理解创作了这么一批作品,让它成为这么一个小系列。不见得表达得那么准确,但是呢,我觉着这个诗经的探讨,用中国画的形式来表现,还是有很多的意境值得我们去发掘,去开拓。”
“请君莫奏前朝曲,且听新翻杨柳枝。”(唐·刘禹锡《杨柳枝词》)康庄先生虽以诗经大意入画却又不拘泥于原诗的诗意范畴,笔墨当随时代,大胆创构图式,运用诗词艺术的意象思维,以诗词的意境营造方式来进行其山水画的立意布陈。他高屋建瓴,涵咏于诗词的海洋,寄情于写意的世界,在诗与画之间架构起坚实的内在融通的桥梁。他诗书画兼擅,引诗入画,画中有诗,所绘境象能超越琐碎的表象世界,直达心灵的真善美。他体会诗意之深,写意画境之新……(上官爵文撰稿)